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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白袍鲤鱼

淮南道。

沂州与鲁州的分界线,滇江。

此江又名“滇南泽”,东靠沂州,西临鲁州。

由于有多条溪水河流汇入,如百川归海,当地城乡百姓也喜欢将其称作“滇海”,下游处地势十分浅狭平缓,不足道也。

上游一带却是相当宽阔,水流迅疾异常,涛涛不止,寻常的扁舟小船决计无法逆流而上。

下游与上游的节点,自古便有“龙门”之霸气称谓。

据传闻,若有江中鲤鱼若能扛御住奔涌不息的汹汹江水,成功抵达至上游,即可顺利脱胎,化为江湖蛟龙!

独身骑马的魏颉,花费不少银子雇了一艘足有两层的大型客运商船,自下游往上游逆流进发,直奔鲁州而去。

阳光明媚,惠风和畅。

身着碧青色绸缎长衫,腰悬金鞘长剑的魏颉,立于商船第二层船头,迎风而站,姿态潇洒风流。

头顶是漫漫蓝天白云,身旁是那匹名叫大白的高头白马,弱冠年轻人面色平静,望着波涛滚滚的滇江大泽,水浪激荡汹涌,一下又一下地拍打在岸边,震起雪花白沫无数。

魏颉思绪乱飘,想起了之前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喜穿葱绿色衣衫的羊角辫小姑娘,不由得心生无限感慨,自言自语:“这儿的景色真美啊,小萝卜,不知你如今身在何处?大哥哥我很想你。”

沉默片刻后,年轻人低头道:“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的话,我一定不会让你走的,我会紧紧搂着你的肩膀,大声告诉你,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

魏颉正自惆怅多情,忽然眼角余光,瞥见了一个陌生人站在自己右手边,满腹疑惑地扭过了头,往那边定睛瞧去。

这一刻,青衫剑客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只因他真切地看到那个同样也在眺望江面的男人,身穿一袭洁白如雪的长袍,个子极其高挑,好似一根竖立着的纤细竹竿,脑袋被白帽檐遮盖了起来,故无法看清其侧脸。

最关键的是,那人的手中紧握着一柄华丽且沉重的鱼叉。

一柄由纯银打造的三股鱼叉!

那日在溪流瀑布旁,正是此名魔头白袍客引水化鲛,与那位号称“青白眼人”的阮苍龙,展开了一场龙对鲛的旷世激斗。

这副标志性的独特外貌,魏颉闭着眼睛都断然不会认错!

然而他也颇为清楚的记得,自己离开溪水的时候,以防万一,在两大魔头脑袋上都狠狠戮了几剑,莫非那几剑竟没能要了这个家伙的性命?

魏颉登时大惊失色,不自禁脱口叫了出来:“司徒鲛,你……”

他正欲说出那句——“你这魔头居然还没死!”

怎料那名亦在望着滚滚江面的白衣人,突然闻言转过了脑袋。

魏颉愕然一愣。

只见那人长得清俊秀逸,朗目疏眉,皮肤虽和司徒鲛一样水嫩且白皙无瑕,但是五官相对要精致许多,虽称不上什么“惊世骇俗”,但也能算得上是远胜庸俗常人了。

从面相判断,此人年纪并不大,大概仅有十六七岁的样子,足可称其一句“少年”。

魏颉犹记得那个复姓司徒的沧海大魔头,长了一张丑陋不堪的马脸,此人既然长得这般帅气出俗,那便应该不是本人了。

在确认这名白袍少年并非自己的那位“老朋友”后,魏颉随即改口,道:“哎呀,不好意思啊,不小心认错人了。”

那个白面少年听了这话,立时撅起了嘴,明显不乐意地说道:“什么叫认错人了?!你刚刚把我当成谁了?”

魏颉兀自尴尬,只好尝试着解释:“实在不好意思啊,小兄弟的这身特异打扮,当真与那‘天下第九大魔头’司徒鲛过于相像了,我刚才意外看走了眼,抱歉抱歉!”

那个身材细长如同竹竿的少年,不知怎的咧嘴嘿嘿了起来,笑容灿烂无比,一如夏日午后的暖人阳光。

“嘿,我就说我像吧。”

少年满脸自豪得意,“司徒鲛乃是我生平最崇拜之人,你把我错认成了他,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魏颉心下大感迷惑,想不通此人为何偏偏要去崇拜一个臭名昭著、人人喊杀的大魔头。

白衣少年微笑着自报名姓:“我姓贺,名鲤,鲤鱼的‘鲤’,你呢,你叫什么?”

魏颉刚要脱口说出自己的真实名姓,忽想到自己如今逃亡通缉犯的身份,用原本的真名恐怕不甚妥当,便胡乱编了个较为顺口的假名:“我姓魏,名大胆。”

年纪估计不到十八岁的贺鲤,顿时捧腹大笑了起来,用手指着魏颉叫道:“魏,魏大胆,哈哈,哈哈。什么屁的名字,难听死了!”

魏颉知道“谎话要编到底”这个原则道理,接着补充道:“我爹娘识字不多,所以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让小兄弟见笑了。”

贺鲤毫不忌讳的哈哈乐了半天,终于勉强止住笑声,“其实啊,我本来的那个名字也是很难听的,叫作贺礼,礼物的‘礼’。我娘亲一共生了五个儿子,分别取名为‘仁义礼智信’,我排老三,得了个礼字。”

“唉,你说好端端的一个男人,偏要叫什么‘贺礼’,多难听啊,搞得好像一有喜事,就要把我送出去似的。”

白袍少年唉声叹气,“我和家里人决裂后,就把自己的名字改了,我偶像不是叫司徒鲛嘛,那我就把名字里的那个‘礼’字改成了‘鲤’,鲤鱼的鲤,也带一个鱼字旁,嘿嘿!”

魏颉自觉有趣,心中感叹:“此人为了与司徒鲛有多一点儿共同之处,倒还真是煞费苦心,除了衣着外貌,以及所使的兵器外,连改名字也有一番特别的考究。”

贺鲤继续自信的说道:“嘻嘻,我除了改掉原本名字以外,还给自己取了个极是好听的绰号,叫作‘汪-洋恶煞’,和司徒鲛的‘沧海凶神’相互对应,怎么样,好不好听?”

魏颉微微一笑,忍不住竖起了一根大拇指,赞声道:“好听,‘汪-洋恶煞’这名号,忒霸气了!”

贺鲤听他这般赞扬,不自禁喜上眉梢,胸中里有说不出的豪情快意,少年朗声道:“魏大胆,你这人说话好听,对我脾气,行,我交你这个朋友了。”

魏颉这人交友也是一贯是不看岁数,只看对不对自己的脾气,昔日在落剑城搁剑塔当守将的那段岁月,能够与四十几名所谓的兄弟每天推杯换盏、快活度日,就是因为三个字——“聊得来”!

魏颉亦面带喜色,高声提议:“你既当我是朋友,那我请你喝酒如何?”

“好啊!”

贺鲤欣然答允,“我酒量可不小,你要当心咯。”

魏颉在刚租下这艘两层客用商船的时候,顺带买来了三大坛的杏花村美酒,原准备在船上自斟自饮来着,如今偶然结交到了这么个趣味不低的妙人朋友,理所应当要慷慨地将酒水拿出来与之一同分喝了。

独自喝闷酒愁上加愁,哪儿能比得上与人对饮?

二人盘腿对坐于二层船头。

无碗碟,捧着酒坛就那么直接仰着头喝了。

“哎,魏大胆,你信佛啊?脖子上还戴了一串佛门念珠。”贺鲤冷不丁问道。

魏颉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那串一衲禅师赠送的红豆色定心珠,笑着回应道:“也算有点信吧,但要说如何虔诚笃信,那倒也真没有,就是觉得这串珠子好看得紧,又符合我的气质,所以就戴着玩儿咯!”

贺鲤眯眼笑了一下,两臂张开,示意魏颉好好欣赏一番自己那件面料名贵的纯白色袍子,“这行走江湖,衣着打扮什么的最重要了,你想啊,一个人就算修为再高,若是穿得破破烂烂的,不比路边的乞丐要好多少,那谁还会把你当成传说中的武林高手?”

魏颉蓦地回忆起那位身穿破烂农家麻衣的关昭关大侠,厉害不厉害另说,高手风度呢,肯定是没有的,他若不说,又有谁能猜到他就是武林中当之无愧的用刀第一人,在泰山之巅击败了刀神古道的刀圣呢?

于是颇为赞同的点头肯定:“人靠衣装马靠鞍,人看外边佛看金边,古人的话总是没错。”

“对咯!”

贺鲤的心情更是愉悦,“魏大胆,你的名字虽然确实是难听了点,但你这张脸长得还真是挺好看的,我活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着有人在容貌这方面毫不逊于我,就凭这点,你名字上的缺陷算是可以弥补啦。”

魏颉扯了扯嘴角,转移话题:“贺兄弟,你是为啥才会对司徒鲛那等崇拜的?”

“当然是因为帅啊!”

白袍贺鲤不假思索地回答,“你听说过‘一鲛破五船’没有?”

魏颉早在濠州时就听闻了这个极其有名的江湖事迹,如实说道:“这个自然听过。”

贺鲤登时精神大震,兴奋雀跃道:“嘿,魏大胆,不瞒你说,那一战我可是亲眼所见!那一日,我路过洞明湖畔,正好就看到了司徒鲛与官府战船之间的争斗厮杀……”

接下来,白袍贺鲤将沧海凶神司徒鲛当年在洞明湖,一人凿沉五艘官家战船的事迹大讲特讲了一通。

唾沫四处飞溅,将那个世间排名第九的大魔头讲得极是英勇神武、豪气盖世,便似那仙界天神下凡一般,叫人觉得那个复姓司徒的魔头已然是天下无敌,天上亦无敌,亘古第一全无敌。

魏颉明知这个小子必然对偶像有所添油加醋,挟带私货,但出于礼貌却也甚是认真地全部听完了。

“自从那日亲眼见识到司徒前辈的骁勇英姿,我就笃定要一辈子以他为偶像了!”

贺鲤往口中灌了一大口不便宜的杏花村美酒,“我们贺家,原来是练那‘追魂夺命枪’的,我乃家中五个兄弟里修为境界最高的,也是被整个家族最付以厚望的一个。我以司徒鲛为目标后,便开始独自一人刻苦练习起了叉法,爹爹见我浑然不思进取,居然崇拜上了个江湖魔头,骂我是朽木不可雕也,便和我断绝了父子关系,还将我从家族里踢了出来。”

顿了顿,继而畅快大声道:“我从家里跑出来后,学着司徒鲛的模样,穿起了这身白袍,还用随身当盘缠的大量银子打造了这柄三股渔叉。这方江湖,且待我‘汪-洋恶煞’贺鲤闯上一闯!”

魏颉被此话一激,没来由的想起那日在莫愁江畔,结拜义兄万纶曾说过要让自己代他闯一闯这座江湖,心中立时生出一阵悲风感伤,端起酒坛的边沿,将之伸了过去,“来,碰一个!”

青衫男子与白袍少年。

碰杯,举坛豪饮。

“我瞧你腰间的剑挺不错的嘛,金闪闪的,一看就是个值钱的好东西,就是不知你剑术练得怎么样,修为已到什么境界了?”少年贺鲤好奇的探问道。

魏颉正打算表明自己如今已有四阶洗髓境的武道修为,蓦地里,贺鲤抄起那柄摆在旁边的纯银三股叉,“噌”的一下从平坦船板上站立了起来,举起银叉,遥遥指着远处的江面。

他嗓音嘹亮,大叫道:“好哇,总算是让我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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